当头月
《丁老师讲堂》丁增友/文
这个中秋是在乡下过的,老屋还在,院子还在,桂花树还在,那氛围、情境不可同日而语。在乡下过中秋,多是是冲着月亮,冲着更圆更亮的当头月去的。
乡下虽然没有楼台,但“近水”啊!老屋后头就有一水塘,青草水碧,像镜子一般,四周长满了“革命草”,像给这面镜子镶了个边。岸上发黄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曳,不时有水鸟从水面掠过,那起飞的模样,像极了打在水面上的“撇撇”球。
它乡千盏灯,不抵故乡当头月。中秋的月,仿佛更懂故人的心,天气晴好,云淡风轻。风吹散了丝丝雾霭,云勤快地擦拭着月亮,好让粉墨登场的月儿更明艳、更妩媚。月攀上树梢,静静的,轻轻的,慢腾腾地向我们飘来,没有风遮云挡,更没有亭台楼阁遮蔽,没有熙熙攘攘的喧嚣,径直闯入小院,照在屋顶,月光刺入桂花丛中,院子和屋子亮堂了,人、灯、花被点亮似的,眼眸晶莹,灯火闪烁,花香迷人。
好一个当头月!这月是属于我的,我家的,属于院子里桂花的。此刻那株“金贵”变成了金镶银,金黄镀银白,碧绿披白纱,很有诗意。
这当头月属于屋后池塘的,这镶边池塘,是为月儿梳妆用的,月儿映影在水面上,线条轮廓清晰,肌理肤色清澈。这素颜,嗨翻天!还是那群水鸟,不知是被“玩火把”的孩童的惊扰,还是妒忌月光如水般的温情,扑闪着撺过水面,月光秒变成一塘涟漪,活脱脱的一塘碎银落入银盘。
头顶三尺有神灵,这神灵是什么?当头月便是。她照天地良心,照万物生灵,照人间百态,照魑魅魍魉……照你身正影不歪,照你不阿风骨存,照你向上向善行,照你忠孝仁慈品。
当头月是无私的,她借光倾照,不遗余光。当头月是公正的,无论贫瘠富饶,沙漠绿洲,繁华悲凉。当头月是公平的,无论高楼山巅,陋室寒门,顺境逆境。她的眼里没有贫穷富贵,没有三六九等,更没有都市乡村。相对而言,它给予田野乡村更多,乡村小径上洒满的月色,让你步伐更坚定,田间地头倾泄的月光,丰盈了金秋的收获,庄稼小草辉映的月光,丰润了露珠上的晶莹。
月是故乡明。她用温柔,让人亲近走心。她用皎洁,诠释着高雅纯洁。她用亏盈,告诉你悲欢离合。她用默然,将乡愁植入你的血脉骨髓。她无须直白,会意你诗与远方便是故乡的那轮明月。
古往今来,摸天楼、摘月亭,比比皆是,人们总想离月更近,折桂蟾宫,登顶嫦娥。现在人们将房子折叠腾空,仿佛离月近了,殊不知,身居家中,抬头难望当头月,低头常怀故乡愁。即便月光如注,照的那栋楼,那片小区,是大家的、物业的,分摊到你头上也屈指可数,少得可怜。所以“它乡当头月,不抵故乡一盏灯。”
日出有思,日暮有念,日子长了便熬成了乡愁。思念成灾,当属故乡之月。故乡的月就挂在枝头,悬在矮屋的中央,仿佛爬上树梢,登上屋顶,就能采摘,随手掰下一块,便有了下弦月。掰下那块被母亲揉成了面团,褶皱成饺子的簿皮,包裹着岁月的馅,吃进肚里,溶入血液。父亲捡拾着桂花树的枝丫,捆着梱,日子里的烟火,“柴”米油盐酱醋茶的第一荘有了着落,父亲还随手在院子里扦插一棵,于是乎,小院有了桂花的馨香,家有桂花糕,桂花茶,桂花酒。
当头月总“正眼”瞧你,你在赏它,它在瞅着你。你在乎它,她在乎你,她的阴晴圆缺,总牵动着你,感染着你,给你提供着情绪价值。你的言谈举止,三观操守尽收她的眼底。虽不能斧正点拔,或给你启迪警醒。
当月头总是温柔以待,她恬静淡雅,温暖温馨。月光皎洁,似母亲手中的根根银针,临行密密缝,方有游子身上衣,浪子脚下履。月色朦胧,又似邻家小妹腼腆羞涩,回眸一笑,百媚千娇。月光如注,在你困顿时,轻轻的拍着节拍,让你安然入睡。在你伤痕累累的,摸触着你,慰籍着你,治愈你。
当头月从不吝啬,倾其所有照故园照着你我。当头月不分彼此,穷富兼顾,毋论亲疏。当头月给人以希冀,蟾宫折桂,嫦娥奔月。当头月给人以情趣,对月当歌,把酒言月,时而月牙弯弯,时而花好月圆……
无论何时何地,我爱故乡当之月。